鲤鱼是一种淡水鱼,体扁鳞大,嘴边有触须二对,背苍黑,腹淡黄,尾赤红。《家语》就记载说:“孔子年十九,娶于宋之并官氏之女,一岁而生伯鱼,伯鱼之生,鲁昭公使人遗之鲤鱼。夫子荣君之赐,因以名其子也。”国君鲁昭公把鲤鱼作为礼物送给孔子贺其得子,而孔子又名其子为“孔鲤”,可见人们对鲤鱼的看重。汉乐府民歌《饮马长城窟行》云:“客从远方来,遗我双鲤鱼。呼儿烹鲤鱼,中有尺素书。”说的是汉代的信函,用两块木板做成,一底一盖,刻作鲤鱼的形状,中间放置书信。信函做成鲤鱼之形,这是鲤鱼崇拜的表现。
中国古代崇拜龙,很早就有龙为鲤鱼转化而来的传说:“龙门山,在河东界。禹凿山断门一里余,有黄鲤鱼,自海及诸川,争来赴之。一岁中,登龙门者不过七十二。初登龙门,即有云雨随之,天火自后烧其尾,乃化为龙矣。”(《太平广记·龙门》)到了唐代,人们仍然这样认为。自居易《点额鱼》诗就云:“见说在天行雨苦,为龙未必胜为鱼。”白居易认为鱼变化为龙在天上行雨很辛苦,不如为鱼逍遥自在。鲤鱼能变化为龙,这更加强了人们对鲤鱼的崇拜。
然而,鲤鱼地位的大大提高,鲤鱼崇拜的极大加强,是在鲤鱼与仙人联系在一起和道教产生之后。据西汉刘向《列仙传·琴高》记载,鲤鱼是仙人的座骑:“琴高者,赵人也,以鼓琴为宋康王舍人,行涓彭之术,浮游冀州涿郡之间二百余年,后辞人涿水中取龙子……果乘赤鲤来,出坐祠中。”《列仙传·子英》还有子英乘坐鲤鱼升天成仙,人们将鲤鱼视为“神鱼”的记载:“子英者,舒乡人也,善入水捕鱼,得赤鲤,爱其色好,持归着池中,数以米谷食之。一年,长丈余,遂生角,有翅翼。子英怪异,拜谢之,鱼言:‘我来迎汝,汝上背,与汝俱升天。'即大雨,子英上其鱼背,腾升而去。岁岁来归,故舍食饮,见妻子,鱼复来迎之,如此七十年。故吴中门户皆作‘神鱼',遂立子英祠云。”此后,似乎乘坐鲤鱼就成为得道成仙的标志,东晋道教理论家葛洪在《抱朴子·对俗》中就说:“夫得道者,上能竦身于云霄。下能潜泳于川海。是以萧史偕翔凤以凌虚,琴高乘朱鲤于深渊,斯其验也。”因而唐代诗人李群玉《洞庭风雨》云:“羽化思赤鲤,山漂欲抃鳌。”温庭筠《水仙谣》也云:“水客夜骑红鲤鱼,赤鸾双鹤蓬瀛书。”道教徒还深信龙为鲤鱼转化而来的传说,并将其引入经典之中,鲤鱼就成为信徒们敬仰的圣物,神圣不可侵犯,被称之为“赤晖公”(《酉阳杂俎·鳞介》)。如果道教徒轻易食之,便犯了道教的大忌,必将遭祸。
鲤鱼和神仙联系在一起后,仙人道士赋予它更多的神性,正如唐代诗人卢仝《观放鱼歌》所云:“老鲤变化颇神异”。鲤鱼的种种神异,更使人们感到神奇而加深了对它的崇拜。《晋书·四夷传》就记载有鲤鱼的神异:奴文少时,“尝牧牛涧中,获二鲤鱼,化成铁,用以为刀。刀成,乃对大石嶂而咒之曰:‘鲤鱼变化,冶成双刀,石嶂破者,是有神灵。'进斫之,石即瓦解。文知其神,乃怀之”。“诡为隐语,预决吉凶”的谶纬,就屡屡以鲤鱼的异常来预言祸乱。晋武帝太康年间,有两条鲤鱼出现于武库屋上。干宝就认为:“武库兵府,鱼有鳞甲,亦是兵类也。鱼既极阴,屋上太阳,鱼见屋上,象至阴以兵革之祸干太阳也。”及晋惠帝初年,诛杀皇后之父杨骏,废皇后为庶人;元康末年,贾后专制,谤杀太子,也被诛废。“十年之间,母后之难再兴,是其应也。”(《搜神记》)
由于唐代的统治者特别尊崇道教,鲤鱼的地位又得到进一步提高,鲤鱼崇拜又得到进一步加强。因为道教所奉教主老子 (李聃)与唐王室同姓,帝王们为了提高门第,神化李姓,就特别尊崇道教。唐高祖于武德八年发布诏令,规定了先道、次儒、后释的次序,道教就取得了三教之首的地位。唐高宗于乾封元年,追封老子为“太上玄元皇帝”,给老子戴上了“皇帝”的冠冕。唐玄宗更是狂热崇道,不但又给老子加上“太圣祖大道玄元皇帝”等一连串尊号,而且于开元二十一年,亲注老子《道德经》,令学者习之。由于鲤鱼是道教徒崇拜的圣物,又加上鲤鱼的“鲤”与唐王室和道祖老子的姓同音,鲤鱼也就大为沾光,得到了唐代帝王的大力保护和尊崇。唐代统治者严禁捕杀食用鲤鱼,唐玄宗曾于开元三年二月和开元十九年正月两次下令“禁断天下采捕鲤鱼”(《旧唐书·玄宗纪》),凡捕得鲤鱼必须放生,街市有贩卖鲤鱼者“杖六十”(《酉阳杂俎·鳞介》)。唐高宗还规定: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必须佩带“鱼符”,用以辨尊卑、明贵贱,并用作上朝或应皇帝的召见或引见进宫的凭证,“鱼符”就做成鲤鱼之形。因为李唐王朝崇拜、保护鲤鱼,竟有人不惜与鲤鱼攀关系,《青莲县志》记载李白出生的传说云:李白的母亲在青莲镇西盘江的蛮婆渡浣纱,有一尾金色鲤鱼跃人竹篮中,李白之母携回后就怀孕而生李白。把李白附会为鲤鱼投生,无非是看中了鲤鱼的崇高地位和鲤鱼与唐朝李姓皇帝的亲密关系,希望通过鲤鱼向李唐王室套近乎,以提高自己的地位。
(原载《中国道教》 2001年第6期)